岁月
墨悠向生贺小短篇~
许先生，生日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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偷偷爬上阁楼，我随意找出一本相册翻开。
这本大概是一本结婚纪念册，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婚照。
……还是一张吻照。
我有些羞赧地别开视线，往后翻了一页。
五秒后，我忍不住把书页又翻了回来。
反正，我已经不知道被爷爷奶奶发过多少狗粮了。他们的亲吻比喝水都要平常，对着照片又何必害羞呢？
我安慰着自己，端详起这张吻照。
……还是有点害羞的。毕竟平日里看到的，都只是温馨的、嘴唇轻轻一碰的模样，他们做起来的自然，不会让人有任何不适的感觉。
而不是像这张照片中这样……浓烈的深吻。
虽然害羞，但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，这张照片实在是照得太美。大红色的嫁衣映着奶奶脸上的红晕，睫毛仿佛都能看到颤动。爷爷搂着她，一只手抚在她的脸侧。恐怕他本来也应像奶奶那样闭上眼才是，但他的眼睛好像忍不住一样地半睁了开来，沉沉地看着她。半垂的眼皮挡住了他眼里的大部分情绪，却仍然掩不住眼底闪着的细碎的光。
那大约是灯光师和摄像师共同的杰作，但是我也真的在他眼底见到过那样的光。
他看向奶奶的眼神，经过岁月的洗刷，也仿佛从未改变。
我随意又翻了一页。这次我看到的是一张日常装束的婚照，效果却丝毫不差于婚服。
午后灿烂的阳光下，爷爷靠在木质的躺椅上，身上趴着一本打开的厚重的书，像是睡着了。
奶奶穿着活泼的日常裙装，站在他的身前，弯下腰。她的手中拿着爷爷的眼镜——剧情很明显了，她从看书到睡着的爷爷脸上，摘下了他的眼镜——她的眼睛微垂，嘴唇即将落在他的鼻尖，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，映出了她眼中的温柔。
那个神情，和前一张里爷爷的眼神，简直异曲同工。任何人看到了，大概都不会怀疑，她所注视着的，是她的珍爱。
这张照片的时机太好了，我不由这么想。将落未落的嘴唇，似有若无的触碰，生出了无限的缱绻和缠绵。
我一边回味，一边翻开了下一页，然后陷入了无言。
睁开的眼中促狭的笑意，又惊又羞到通红的面颊……因为人为的意外，而最终落在爷爷唇角的吻。
我保证，这一定不是影楼设计的剧情。
我忍不住翻开了下一页，发现并没有进一步的后续时，有点失望。把手按在照片上，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动用我的evol。
我的evol，是能从照片中感知到当时的情景片段。成功率似乎跟对照片中场景和人物的熟悉度有关。
这是个少见又有趣的evol，爸爸曾经吓唬我说，爷爷一直想把我捉去做实验。我不会相信他的，他这一定是在吃醋。
我听说……爸爸小时候，经常被爷爷捉弄。实际上，他现在也经常被爷爷捉弄。所以，在我出生后，爸爸一度以为我也会有这样的遭遇，但爷爷却对我很宠爱。他对此一直愤愤不平。
爸爸，你就不能盼儿子点好吗？我一直怀疑爷爷是抱错了人，不然他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儿子？妈妈为什么会看上爸爸，也是一个未解之谜。
爸爸也总是跟我吐槽爷爷，我每次听的时候都想给他拆台。你这个兴致勃勃的模样，怎么看都是很开心啊？
妈妈说，我跟她吐槽爸爸的时候，也是一个模样，对此我拒绝承认。
我安慰过爸爸，爷爷只会捉弄亲近的人。当然，这不是说我跟爷爷不亲近，他宠我嘛。
我的重点是……被爷爷捉弄最多的人，其实是奶奶才对。
奶奶也挺乐意的。或者说，我总觉得她对此其实很享受，虽然被爷爷捉弄过后，她也会不轻不重地埋怨他几句。
说起来，我的evol的发现，也和爷爷奶奶有关。
那时我还挺小，奶奶把我抱在腿上，拿纪念册给我看她以前拍的红叶。
还只看了一张，我就问她，这里为什么只有她跟爷爷两个人，之前爸爸妈妈带我去看红叶的时候，几乎只看到了涌动的人头。
她吓了一跳，一边急急地问我，一边把爷爷喊了过来。
爷爷听她说了原委，又听我讲了看到的东西，饶有兴致地看了我好一会儿。别说……现在想想他的眼神，我是有点背后发冷。
他本来想多问我点什么，奶奶却突然涨红了脸，抢到我面前，问我还看到了什么。我表示我没看到其他东西后，她才松了一口气。
爷爷笑着抱住她揶揄，说她都是做奶奶的人了，还这么慌慌张张。
她瞪了爷爷一眼，把相册拿过去，挑挑拣拣走了好几张，才还给了我。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拿走了什么。
……其实，我说了谎。我看到了，爷爷在那片红叶林里亲吻了奶奶的脖子。只是看到奶奶的反应，我害怕做错了事，便没敢说。
后来更懂事了一些，我便庆幸自己遵从了直觉行事。
发现了我的这个能力后，爷爷奶奶的纪念册，便成为了我最喜欢的“玩具”。
奶奶总是会不太好意思，爷爷对此倒是大大方方，只是要求我把evol使用的成功率报给他。不过，我觉得所有的相册应该都被他整理过了，因为我没再看到过什么我不太该看到的东西，亲吻也都是浅浅的。今天这个……大概是因为婚照的特殊，才给我保留了下来。
爸爸知道这件事后，开始热衷于找我“八卦”，因为这个，我从他那里黑到过不少好东西。然后，我就去找爷爷告状，之后总能看到他捉弄爸爸。
从爷爷看着我时眼底的笑意，我知道他已经看透了我的两头卖好，但他纵容我。
……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是爷爷的孙子，而不是儿子。
从那些照片里，我看到了很多我没见过的爷爷奶奶。
虽然爷爷说奶奶总是慌慌张张，但其实我一直以为，她只有在爷爷面前才会这样。奶奶的影视公司在国内首屈一指，在国际的影响力也日渐上涨。她如今已经不用太管公司的事情，只是仍然经常去公司看看。我有时见她的下属带着紧急的情况来找她，她总是能够冷静地总结出问题，带着他们做出脉络清晰的处理，化解成最好的结果。和平时的亲善比，她沉稳可靠的这一面一直给我非常深的印象。
但从照片里的事件中，我看到了很多奶奶青涩的样子，冲动冒失，经历了不少危机和困境……当然也少不了总在旁边出现给予支持和帮助的爷爷。
我觉得，爷爷肯定是早有预谋地去接近奶奶的！
大着胆子，仗着爷爷的宠，我去问了他这个问题。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，然后答非所问：“嗯，我为她骄傲。”
爷爷，我没有说想吃狗粮啊？
至于爷爷，我见得最多的，是他温文儒雅的样子。当然，也少不了偶尔的促狭，但也仅仅止于偶尔。只是……不知道为什么，爷爷有的时候会让我有一种，似乎他下一秒就会消失的感觉。他有时会静静地坐在那里，看着远处沉思，淡淡的，就像一幅画一样。仿佛你去触碰，可以摸到画框，可以摸到画布，却总也摸不到那个画里的人。这种时候，我总是不太敢接近他，会躲在一旁怯生生地看。奶奶见到我这个样子，便会过来摸摸我的头，走过去，俯身轻轻地亲吻爷爷，然后把他从画中领出来。这时候，我就敢上前了，爷爷也会摸摸我的头，像惯常那样对我温柔地笑。
我第一次从照片里看到爷爷对奶奶撒娇时，下巴差点掉了下来。后来，我不得不加固了下巴的结实程度，因为只是撒娇已经不算什么了。我看到他耍赖，无奈，生气，还有其他很多，才知道他在这些情绪中是什么模样，我从没有亲眼见过。
再看到爷爷时，我看他的眼光都怪怪的。他大概捕捉到了我的这丝古怪情绪，眯眼笑着把手指竖在嘴前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。
这些部分，我没有“卖”给爸爸。
好像和爷爷一同守了一个秘密一样，这样的感觉也很有趣。
但是，拥有着他全部秘密的，一定是奶奶。我确定，奶奶对爷爷还知道更多，那其中，也会有爷爷“变成画”时的真相。
我不打算去探究。
那是属于爷爷和奶奶的世界。
我抚摸着手底下的照片，看着年轻的爷爷和奶奶，决定把这个故事的后续留到下一次。
我合上纪念册，把它放回阁楼的书架上。书架上有很多很多这样的纪念册，奶奶每年都会给这里添上新的一册。
今天也会有新的一册加入这里。
我打算，先去看看这新一册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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